子夜，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窗外传进耳朵。刚把哭闹的孩子哄睡着，自己躺下尚未睡熟，就被这声音惊醒，索性起身披衣拉开窗帘。窗外，烟花漫天。
跟很多其他欧美国家一样，德国人在元旦的零点时分放烟花。超市在 12 月 31 日下午就关门放假，放假前有些烟花会打折，于是当天上午就成了购买烟花的高峰期。烟花的价格很便宜，今年我带兜兜去 Lidl 买了一盒九件装的小型烟花，只卖 4 欧元。看见别人大包大包地买那些大型的烟花，兜兜问：“爸爸，咱们为什么不买那些大的？”我说：“那是给 18 岁以上的人放的。等你 18 岁的时候，咱也买大的。”其实有些原因没说：爸爸也不知道那些大型的烟花该怎么放，另外也不舍得花钱买。
我小时候，极少放烟花，一是大人怕出危险，二是家贫物贵买不起。
我姥爷过年的时候经常说：“有钱买炮仗，没钱也听响。”能买得起大型烟花的，百家里也挑不出一家。幸运的是，我家乡的矿务局很有钱，大概从我上小学的时候，矿务局每年出资举办烟花晚会。元宵节的晚上，全市人民都来到市中心正对着毛主席像那条最繁华的街道，来到全市最高的那座十几层楼下，翘首以待。八点整，烟花晚会准时开始，持续一小时。各种各样的烟花冲破积攒一年的寂寞，从高楼天台上杀奔天空怒放，正如此刻的窗外。那时尽管楼高，有些飞得低的烟花仍然难看到，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像泥鳅一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游走，找到好位置就钉在那里，踮着脚尖使劲儿往高处张望，一旦看到火花的一角就格外欢乐。有的年份运气好，会在人群中邂逅暗中喜欢的女同学，远远地看一眼，烟花映红了她的面颊，我却装作没看见，心里欢喜得紧，忘记了烟花的模样。
人面不知何处去，烟花依旧闹隆冬。
拜罗伊特是个适合看烟花的城市，高楼极少，视野开阔。我所住的公寓靠阳台的整面墙是个大玻璃窗，不出门就能把附近的烟花尽收眼底。烟花跟当年在家乡看到的没有多大分别，只是我不用再裹上厚厚的棉袄在人群里拥挤，当然也没法邂逅暗恋的姑娘了。
过去的旧时光，正如烟花之美，美在转瞬即逝，美在遥不可及，就像吴奇隆在歌曲《烟火》中所唱的：
总是在失去以后 才想再拥有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
夜空那幕烟火 映在你的心里 是否触痛尘封的记忆
总是在离别以后 才想再回头 不管重新等待多寂寞
夜空那幕烟火 映在我的心底 是无穷无尽的永久
dapeng 晴耕雨讀志 pzhao.org 2014-01-01 Bayreut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