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娃就生俩:重读《苏东坡传》

这两天出差,上不了网,趁机做了几件想做却拖延很久的事情(断网真好)。其中一件,就是重读了林语堂著的《苏东坡传》。此书我以前读过,这次重读有全新的感受。我由衷地感叹:生娃,还是生两个好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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插图:林语堂著《苏东坡传》(图片来源:http://amazon.cn)

苏轼,中国千年文明史上不世出的奇才和通才。他的诗文、书法、绘画皆是具有开创性的传世精品;这还不够,他还做了大官,最高做到了正部级,即大宋国文化部、教育部、外交部部长,当时叫做礼部尚书(想想哀怨的陶渊明和李白吧);这还没完,他还是个科研工作者,是个食品加工专家(东坡肘子)和水利专家(西湖苏堤)。上面这些成就,随便拿出一样来就能流芳百世,而这位神人居然一锅全端走了。纵观地球人类文明史,恐怕牛顿都会自惭形秽,大概只有达芬奇能与之媲美了。

一说起苏东坡,我就会忆起高中的语文老师。上大学之前,对我影响最为深远的人非他莫属。高一的那一年,他开了个系列讲座,每周用一节课讲一首中外名诗,主题为“名诗鉴赏”,讲了整整一年;高二,主题变成了“苏轼小研究”,又讲了整整一年。现在看来,讲座颇似后来红遍全国的“百家讲坛”。对于当时的我来说,这无疑是新奇的。如果有人看我有半丝半缕文艺青年的味道,那都是从这位老师那里沾染来的。对苏轼的喜爱,也完全是受他的影响。

《苏东坡传》,据说是林语堂最为得意的作品,讲述了苏轼神奇的一生。以前我读过,印象深刻的是苏轼与王安石的恩怨。如今又读来,心境大为不同,因为我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。苏轼的父亲苏洵,最有名的不是《六国论》,而是他上学上得晚,直到27岁才开始发奋读书,这让三十多岁还在求学的我倍感欣慰。苏轼有个亲弟弟苏辙。单说这位弟弟,虽然略逊于他哥哥,但也是一位了不起的文学家,做官也做到了大宋国人事部部长(吏部尚书)和财政部副部长(户部侍郎)。兄弟俩感情极深。比如说,苏辙从小道消息得知哥哥犯了事儿后,苏辙可以逃跑,也可以想办法跟哥哥撇清关系,但是苏辙的第一反应就是派人迅速通知苏轼做好准备,并且向朝廷表示愿意以自己的官位换取哥哥一命。苏轼担心自己可能性命不保的时候,把全家都托付给了苏辙照看。苏轼写的中秋千古绝唱《水调歌头·明月几时有》就是写给弟弟苏辙的(“作此篇,兼怀子由”)。苏轼跟谁“千里共婵娟”?跟他弟弟。

我这一代独生子女,生来就被剥夺了拥有兄弟姐妹的权利,没有切身经验来体验什么叫“情同手足”。这是时代的悲剧,也是我们一生的遗憾。如今,计划生育政策开始松动,我们的下一代有了这种条件。作为父母,不喜欢也就算了;如果喜欢孩子,却因为贪图自己一时的享乐,担心养两个孩子太辛苦,而让悲剧和遗憾在下一代身上重演,那恐怕将来是会后悔的。当我们年老的时候,就算运气好,陪在我们身边的恐怕只有配偶,孩子们会外出追寻他们自己的生活;如今我看着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,就像苏轼和苏辙,他们可以相伴一生,即使作为父母的我们去世之后,他们仍然有个真正的亲人活着世上,运气好的话,亲人还可以是好朋友,千里共婵娟。他们真幸福。

所以,男孩也好,女孩也好,能生俩的,还是生俩吧。我的亲身经历证明,其实养两个娃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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插图:我家的小哥俩

下面是我对《苏东坡传》一些精彩章节的摘录。

苏轼嘲笑王安石的时候,就像个天真的孩子:

苏东坡喜用“反证论法”。中文里有一个“鸠”字,是“九”“鸟”合成。显然“九”字是表音。王安石不管语音学的道理,只想从意义上找点趣谈。一天,苏东坡和他闲谈时,忽然问王安石:“可是,为什么‘鸠’字由九鸟二字合成呢?”王安石语塞。苏东坡说:“我能告诉你为什么。诗经上有:‘鸣鸠在桑,其子七兮。’七只小鸟加上父母两个,不是九个吗?”

“波”字是由“水”加“皮”而成,皮此一偏旁表音。这个“波”字触动了王安石丰富的想象,他说“波”者“水”之“皮”也。一天苏东坡遇见他,向他戏谑道:“‘波’若是‘水’之‘皮’,则‘滑’就是‘水’之‘骨’了。”王安石违反中国字构成的基本原则。有时他割裂字根为二,再另与一个部首相接,像“富”字一例,真会使语言学家啼笑皆非的。

—第七章 王安石变法

下面这句话,曾经让我茅塞顿开,明白了自幼从教科书、报纸、电视上等各种渠道得知的,跟生活经验为何有很多矛盾:

在实行新法的前几年,王安石还能把惨况巧为掩饰,使神宗不明真相,坚称他的土地政策颇获农民支持,将一个极权政治渲染成民主政治,那种巧立名目,令人觉得犹如今日一样。那时,也和现在一样,人民对一个政权是否爱戴,只有在那个政权失势之后才能知道。

— 第七章 王安石变法

如今的政府,是好政府还是坏政府?

中国政治哲学的基础,是好政府必然是“广开言路”,而坏政府则不然。

— 第八章 拗相公

好一个双方各得其所!

两个月之后,忠厚长者老臣富弼向朝廷辞职归隐,临去警告说,在任何政治斗争中,正人君子必败,而小人必占上风,因为正人君子为道义而争,而小人则为权力而争,结果双方必各得其所,好人去位,坏人得权。

— 第八章 拗相公

作为父亲,苏轼对于子女成长的态度是十分豁达的,他不希望孩子有多聪明,只愿平平安安就好了:

虽然长子迈这时也能写诗,但几个儿子并没有什么才华。晋朝大诗人陶潜也以忧伤任命的心情写过一首“责子诗”,说儿子好坏全是天命,自己何必多管,他说:“天意苟如此,且进杯中物。”苏东坡说:“子还可责同元亮,妻却差贤胜敬通。”敬通为东汉学者。

在元丰六年(一0八三),朝云生了一个儿子,起名叫遁儿。在生下三天举行洗礼时,苏东坡写诗一首,用以自嘲: 人皆养子望聪明,我被聪明误一生。惟愿孩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

原文链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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